天光破雲的時候,璎娘打開房門。
倒不是她心大到能安穩睡到天亮,而是現在才是适宜她出門的時候,今天是個晴天,導緻她眼前的濃霧變淡了些。
璎娘眨了眨眼睛,她的瞳孔一但盯着光亮處久了便會受到刺激,不僅疼,還會流出生理性的眼淚。
她閉上眼睛,呼吸着寒冽的空氣,等腦袋徹底清醒之後,璎娘握着竹棍沿着走廊去往寮房那邊,她知道,這些諾大的寺廟除卻給這些香客準備的寮房,自然還會有齋堂以及寺廟内部的食堂,五觀堂。
璎娘總覺得自己以前踏足過許多寺廟,不知她以前是什麼人。
她慢慢走在這荒蕪廢棄的巨大寺廟内,找到了齋堂,進入裡面,在齋堂裡面摸索着,齋堂很大,璎娘甚至能想到當年齋廚給香客們備菜送菜時的嘈雜。
想必那時火竈裡的柴火必定十分旺盛,火苗舔舐着鍋底,各種菜式出爐,她一路走過,好似穿過了陳年幻境,璎娘在滿地狼籍的齋堂裡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。
她忙碌了許久,手掌上布滿了灰塵,東西是在一處木櫃中找到的,木櫃不遠處還有個大圓缸,璎娘摸過它們,裡面并沒有水,如果她猜的不錯,圓缸以前應該是養魚所用。
因為她找到了專切魚生的一把刀。
刀柄被一圈皮革纏了起來,刀鞘不見蹤影,或許,它本來就沒有刀鞘,它被專門用來切魚生,因此刀刃很薄,刃長約有她的半個手長,應該是處理一些體型較小的魚,握起來剛剛好,璎娘小心摸過刀刃上的鏽迹,心裡瞬間門安定了下來。
從昨晚進到寺廟裡,璎娘就在想如何找東西防身。
她不止一次聽過餘大郎說起洛陽的人有多喜歡吃魚脍,洛鯉更是價值不菲,所以這座專供給達官貴人所用的齋堂内怎會沒有斫鲙刀。
她在齋堂内又繼續搜羅了一圈,驚喜發現這個齋堂大多數廚具還能用,接下來隻要找些木柴,就能生火了。
可惜沒有糧食。
璎娘找到一塊磨刀石,提着一個小木桶走了,她回到了香客們住的寮房,寮房院内有一處小池塘,璎娘用小木桶提了些水上來,打濕磨刀石,将斫鲙刀解開,磨刀。
細微的摩擦聲在寮房内響起。
璎娘磨好刀以後,将斫鲙刀藏在了腰側,外穿的披袍用麻繩一系,雖然有些不倫不類,但既擋風又方便拿取。
做好這些事以後,璎娘估摸已經臨近中午了。
她回到了自己住的僧房,湊合吃了午飯,齋堂院裡的水是死水,僧房這邊的井水腐臭難聞,後山有野獸,她想了想,決定下午去前殿看看有沒有水源,如果沒有的話,院裡積雪也能用。
休息了一會,璎娘握緊手中竹棍出發。
她走的很慢,有時候還能發現被鎖上的門院,整個慈悲寺空寂無聲,璎娘停下腳步,前面的路被一堆東西堵住了,她彎腰掃開積雪,沿着障礙物摸了摸,發現是很多石頭,上面雕紋精美,大大小小散落在路中央。
璎娘不得已隻能從另一條小路走。
她沿着黑牆小道,忽然聽見了鐘聲。
璎娘擡頭看向鐘聲方向,前方視線中朦胧出現了一座塔樓。
為什麼會有鐘聲?
璎娘心悸不已,難道慈悲寺裡還有人,隻要一想到這個可能,璎娘的手心就冒冷汗,她戒備的看向塔樓位置,有一瞬間想回到僧舍。
過了好一會,璎娘蹲下身,将斫鲙刀拿出來,在裙角劃出一塊布條,随後将布條包裹在竹棍底部,這樣竹棍敲擊地面的時候就不會聽見聲音了。
她先去看看情況,如果寺廟裡的人很多的話,她就走。
這次她把斫鲙刀藏在了衣袖内。
越往前走,璎娘越能感覺到有人活動的痕迹,比如有一段路積雪很少,比如院牆裡的奇怪空隙,它們被層層的竹林擋住,若不是璎娘謹慎貼着牆走,也不會發現這些奇妙。
寒風透過那些牆上細孔間隙,帶着風雪吹到她衣服上,耳邊是呼嘯不止的尖利風聲,猶如夜貓嘶叫,又好似厲鬼哭嚎。
聽着這些瘆人的風聲,璎娘似乎明白慈悲寺鬧鬼的傳聞了。
摸着孔隙,璎娘輕輕皺眉,不知住在慈悲寺的是什麼人。
近了塔樓,璎娘意外發現了菜畦的痕迹,這讓她愈發肯定自己的判斷,因而也愈發小心翼翼,在她視線中,那是一座奇怪的塔樓,歪扭的樓層搖搖欲墜,是座名副其實的危樓。
璎娘看了好一會,先前聽到的鐘聲早已消失不見,她藏在松林裡,靜耳凝聽着塔樓裡的動靜。
有兩個腳步聲一前一後的從塔樓裡出來。
“靈寶,跟你說過多少次了,不許進藏書樓敲鐘,你到底聽進去沒有?”一個個頭稍高的和尚揪着另一個小和尚的耳朵,氣憤說道:“藏書樓不安全,萬一掉下來,摔死了怎麼辦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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