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簡不敢得寸進尺,感激地點點頭,把手伸出浴桶握住她的手:“嬷嬷的大恩大德,我永記于心,來日有機會定報答嬷嬷。”
“夫人折煞老奴了,您要報答,就報答王爺去吧。”張嬷嬷說。
王爺?
她早該想到,沒有經過沈階的允許,張嬷嬷怎麼敢私自幫她?
“夫人打算如何報答王爺?”張嬷嬷見顧簡面色讪讪不言語,趁機問。
“嬷嬷放心,我會好好去和王爺道謝的。”顧簡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,難以名狀。
“隻是道聲謝而已?”張嬷嬷哀哀歎了口氣,做出一副也不過如此的樣子,“看來夫人也是自個兒口中說的那種冷漠虛假險惡的女人。”
顧簡面色讪讪低下頭。她并非不知嬷嬷在暗示她什麼。
如今,顧簡能清晰地感覺到,她對沈階的态度越來越複雜。
初時以為他是心狠手辣,順我者昌,逆我者亡的權臣,抱着和他拼個你死我活的心來到這。
後來他一次又一次幫助自己,在各種讓她憂心的事上打消她的顧慮,她才發現這世上沒有人是非黑即白的。
可顧簡始終無法真正說服自己去信任這個男人。
因為她多怕那道黑會落到她頭上,就如從前鄭王妃,那将是她不可承受之痛。
他們之間的地位差距實在太大了,大到顧簡不得不對他保持足夠的警惕。
而且她最在意的是,沈階剝奪了她
的自由,将她圈禁在這方寸之地,令她未來的日子一片渺茫。
但也許是時候了。
顧簡雖做不到嬷嬷希望的那樣,對沈階情根深種,死心塌地,一輩子老老實實地做一個伺候他的侍妾,但既然等不到他大發慈悲放自己離開,倒不如主動出手。
他們沈家男人生不出孩子的那麼多,自己的身體也不少毛病,說不定一年半載後,他發現她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,就答應放她離開,也說不準呢?
沈階今夜難得提前處理完公務,走到門外時,發現顧簡書房裡的燭火竟還亮着。
“怎麼還不睡?”沈階走進書房,敲了敲門。
“快好了,王爺再等等。”顧簡頭也不擡,握着刻刀專心緻志地刻章。
沈階走上前,笑着說:“夫人一天到晚有六七個時辰都在刻章習字,早晚要成天下第一作手。”
顧簡心想,有哪個名家是在王府後院裡闖出名堂來的?
她沒有把話說出口,拿來刷子輕輕刷幹淨印面,洗幹淨石漿,再用帕子擦拭幹淨,走到沈階跟前,把印章交到他手裡。
“這個印章,送給王爺。”
沈階問:“為何突然送我印章?”
顧簡說:“嬷嬷把王爺答應幫徐宴回的事告訴我了。這是我的謝禮。”
她選了一塊有“石中君子”之稱的藕尖白芙蓉石。
芙蓉石産自月洋鄉西北的芙蓉山,質潔而膩,被譽為“壽山三寶”之一,其中數白芙蓉最為名貴。
沈階将印
章倒過來,印文刻的是“殊途同歸”四個字。他很驚訝,顧簡接觸刻印不過短短兩月,便能使線條的方圓結合得如此渾然天成。殊途二字筆畫雖多,卻處理得密而不悶,朱白相映,整枚印章有古雅質樸之美,令人歎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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