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淩叔,您這就有所不知道了,其實咱們省其他地區早就開始種蘋果了……”宋知時這話倒沒有誇大,陝省蘋果種植曆史十分悠久。到了近代,曾經引進過更優秀的外國品種,五十年代的時候,在蘇聯專家的指導下,秦麓附近就已經有蘋果林帶了。今年中央政府聯合其他部門,在陝省選擇了幾個區縣作為蘋果外貿出口基地。隻是河洛偏遠,淩家村更是偏遠中的偏遠,還沒有人知道這個消息。淩保國驚得直接站了起來:“真的?這政府還能允許種樹?”“當然是真的,淩叔您要是不信,總有好友在其他地方當差吧,您可以去問問。”宋知時也沒當下就讓淩保國去種樹,但他想在淩保國心裡埋下一枚種子,最好是将來承包責任到戶的時候,淩家村能趕上這一批浪潮。淩保國蹙着眉,顯得更蒼老了,他種了一輩子的地,根本想象不到種植蘋果樹能有多少的賺頭,更别說國家還打擊投機倒把的。真的可以種起來嗎?村民們真的可以吃飽嗎?可宋知時是誰?人以前可是陝省首富的孫子,他的話還能有假?淩保國沒有一口咬死,隻是反複說着一句話:“我得想想,我得好好想想。”宋知時道:“嗯,正所謂十年樹木百年樹人,種樹也不是個簡單的事情,您得請個會育苗會種樹的老農……您好好想,要是真能做起來,賺錢是肯定的。等賺到錢了,社員們可以吃飽飯了,孩子們也可以去讀書了,漢子們娶婆姨也簡單了。”淩保國點了點頭,埋頭出去了。他并未走遠,而是轉身去了大兒子的房間。此時的宋知時怎麼也不會想到,就是今晚這一番話,幾年之後就讓整個圪台公社陷入了翻天覆地的變化。宋知時送走了淩保國,就熄燈睡覺了,鄉間沒有娛樂,也沒有通電,點着蠟燭也是浪費,索性早點休息,明天早點起來,别讓淩家人覺得他是個懶漢。宋知時是真困了,裹了一床被子就滾到了角落裡,絲毫不知半夜大門被打開,又進來了一個人。清晨,天色微亮,生物鐘把宋知時喚醒。迷迷糊糊中他還在想,今天要不要起來跑步啊?好像是休息吧,休息可以睡懶覺嗎?好像不行,這裡不是顧淮家是姐夫家,他得早起不做個懶漢。宋知時翻了個身,身體就觸碰到了一具溫熱的肉體,入眼是一片蜜色的胸膛。一瞬間他就清醒了,睜大了眼睛看向邊上躺着的男人。男人也醒了,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,又從炕桌上一把拿過眼鏡戴起來,才看向來人。兩人幾乎同時開口——“你是誰?”“你是誰?”男人又補充了一句:“這是我家,你是誰?”對方一說身份,宋知時就反應過來了,這應該是房間的主人淩家華。可淩叔明明說兒子在外讀書不怎麼回家啊,這可真是個大烏龍。宋知時是穿着睡衣的,倒也還好,但淩家華卻什麼也穿,此刻正光着膀子。對方長得極像二姐夫淩家先,戴着眼鏡顯得非常斯文,但個頭卻極高,身材也十分壯碩。聽說今年才17歲,還在上高中……宋知時頓時自愧不如,甘拜下風。但也知道自己占了人家的房間是自己沒理,趕緊解釋道:“我,我是你二嫂的弟弟,你還記得我嗎?我叫宋知時。是淩叔說這個房間沒人住,我才住的,那個……我先起來了。”淩家華似乎是接受了這個說法,打量了宋知時一番,楞楞地坐在原地沒有說話。趁着他還沒睡醒發呆的功夫,宋知時趕緊換衣服,火燒屁股似的趕緊跑了出去。迎面就撞上了正要進來的劉蓮香。“哎呀,親家弟弟,你起來啦,我煮了苞米粥,快來喝。”劉蓮香昨天收了禮,現在看宋知時是越看越順眼,說話也親近了幾分。宋知音的身份隻有淩保國一個人知道,外界大多隻是知道她是城裡嫁來的姑娘,紛紛誇贊淩家先有手段,能讨個這麼優秀的婆姨。宋家對淩保國有恩,加上他本來也偏心老二,所以劉蓮香一房在這個大家庭裡一向是被忽視的份兒,但她不敢埋怨公公和男人,隻能暗暗針對二房。宋知時知道一些,這還是從幾十年以後二姐嘴裡聽到的。“叫我知時就行。”“行,你快來坐吧。”劉蓮香把人引到院子裡,這裡有張石桌,邊上散着幾張石凳。盛情難卻,宋知時隻好坐下。劉蓮香又給他盛了碗粥,遞到宋知時手裡,看這架勢恨不得上來喂他吃。“我姐姐吃了嗎?”“還沒呢,我晚一點叫她,夜裡奶娃娃辛苦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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