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靜娴臉上的笑意諱莫如深:“以謝小姐的慧根,難道看不出席上各居其位,互不相擾?”
梁昭有些訝異于她的直白:“謝姝愚鈍,不知靜娴小姐的用意是...?”
章靜娴閑庭信步,輕慢地喂食池中魚,并不看梁昭:“佛法說衆生平等,靜娴深以為然。可佛學高深,卻未必适用于凡塵俗世。這世間太多靈智未開的蠢物,我等卻要将身段折下,口稱人人平等。”
她輕笑一聲:“謝小姐難道便深信不疑嗎?”
“于是我劃分經緯,令衆人各安其位,在相差不大的地界内平等相待,和睦相處,不逾本分。章靜娴眼睫顫動:“這不也合乎佛家的‘衆生平等’嗎?”
梁昭反問道:“可她們或許并不安于現狀?下位者想要榮登高位,上位者惶惶終日,這難道是靜娴小姐想要得到的結果嗎?”
章靜娴凝眸望着池底魚群東奔西顧,争相覓食的模樣,緩緩道:“世人貪瞋癡妄,愚不可及,囿于俗物之争,你我這般心有慧根之人,豈可被一群蠢物限制?我不過略給了一點甜頭,它們便能為此頭破血流地拼殺,也算能回贈我一點閑暇之樂。”
她回眸笑道:“我養的魚是管家特地從四方尋來的,尤其兇悍,争奪起來也最為好看,每日都要換上一批新魚。謝小姐莫非覺得我殘忍,自诩慈悲心腸,卻不顧這些濁物的性命?”
章靜娴話鋒一轉:“它們殊死拼殺,終日忙碌,也不知自己究竟死于何物。淩駕于這些生靈之上的,并非你我,而是弱肉強食的至理。若無能至此,尚無法擺脫争食的宿命,那麼或許早登極樂,倒是解脫。”
梁昭沉凝須臾,答道:“靜娴小姐此言不無道理,但恕在下無法全然苟同。以謝姝之拙見,生靈無法抉擇來路,卻有權尋求歸途。若以一雙翻雲覆雨之手撥弄衆生,也終究會為心中最不堪的蝼蟻所覆滅。”
章靜娴靜靜地看着梁昭,嫣然一笑:“論道之理,本無對錯。與謝小姐一席話,勝過同朽物周旋半日,實在有趣。靜娴便随時恭候蝼蟻之威。”
“妹妹,這位小姐是哪家的?”一道輕浮的聲音打破了凝滞的僵局,來人衣着華貴,眉眼與章靜娴有幾分相似,尚稱得上一句端正,但眉宇間的倨傲和面上的淺薄卻破壞了這番周正,反襯得有幾分狡黠。他眼下青黑,腳步虛浮,一副浮花浪柳之色,一雙略帶渾濁的招子不懷好意地在梁昭和照影身上逡巡。
“此乃謝氏族女,遠道自汝南而來,極為蕙質蘭心。”
梁昭被打量得有些不适,抿唇冷淡道:“有靜娴小姐珠玉在前,謝姝愧不敢當。”
章修桀桀笑着:“我妹妹自然是全天下最好的,不過謝小姐也不必妄自菲薄。依我看,美人之間各有春秋,花開并蒂,才是最好的。”
這話幾乎可以算是狂浪無禮了。但章靜娴這般自矜身份、極重禮數之人也隻是不可見地蹙眉,柔聲勸章修回房休息。那章修倒是對妹妹言聽計從,隻是臨走前黏膩的毒蛇般窺伺的目光仍久久萦繞,叫人發作不得。
梁昭同照影離了謝府,一路無人阻攔,章靜娴目視送行。梁昭問照影:“你谙熟佛法,依你之見,這位章小姐如何評判?”
照影蓦然失笑:“章小姐自诩研習佛法,可依我之見,她的分别心卻遠勝世人。”
梁昭微微歎氣,想起章府“白玉為堂金作馬”的豪奢,又想起章靜娴今日的話裡機鋒。章靜娴如此坦誠,不過是覺得梁昭處于下位,随時能夠輕易抹殺;又或許,她高處不勝寒,又自負滴水不漏,今日便起興下凡炫耀戰果。總之,在沒有證據、又勢單力薄的景況下,被這位清河貴女盯上,可不是一件容易消受的事情。
今日她們雲遮霧罩地推诿幾番,也算是棋逢對手。梁昭本也沒指望能從這位主的口中得到什麼,今日全身而退,且稍微摸清了章靜娴的路數,也不算一無所獲。
一位黃衣老者靜靜侍立于章靜娴身後,赫然是前日府衙門口的錦衣老者。他恭謹地彎腰問道:“是否料理了此女?”
章靜娴神色難辨:“難得有些别出心裁的意思,哥哥又頗感興趣,便暫且留着,容後再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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