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稷擰幹淨了帕子,知道謝蘊忌諱自己看她,便熄了兩盞燈火,即便對方看不見,他也不願意再騙她。
“擦洗一下吧。”
謝蘊擡手接過半幹的帕子,背轉過身去仔細擦了擦臉頰和脖頸,等面紗重新戴上才将帕子遞了回去。
殷稷順手接了丢回銅盆裡,擰幹後又遞了過去:“再擦擦手。”
等帕子再遞回來,他才彎腰端起銅盆進了耳房,等再出來的時候,他已經打理好了自己。
“以往竟從不知道皇上如此會照料人。”
殷稷哼笑一聲:“你不知道的多了……”
他爬上龍床,掰着謝蘊的手指頭和她數自己都做過什麼:“打從進宮你生了多少次病你沒數嗎?前年冬天就是六回吧?”
“哪有那麼多?”
“當然有,”殷稷沒給謝蘊反駁的機會,将她不夠數的手指握進了掌心裡,“這兩年還好,前幾年秀秀那丫頭豆丁大小,指望她照料你?還不是我。”
謝蘊的記憶有些模糊,她最近時常記不清楚這兩年發生的事情,對于殷稷的話就越發找不到痕迹。
“當真?你那時候瞧見我明明橫眉冷目的……”
殷稷捂住她的嘴,不許她再說。
謝蘊也隻是話趕話說到了這裡,心裡并不想提起那些往事,也就順勢閉了嘴。
可殷稷的心情還是沉悶了下去,他喂謝蘊吃了藥,眼看着她呼吸逐漸平緩,這才在她身邊躺下來,卻翻來覆去的睡不着,他總是會想起以往的點點滴滴,若是沒有那好幾年的隔閡,他們如今會不會就不是這幅樣子了?
他側頭看着謝蘊,心口沉甸甸地喘不上氣來,他其實很恐慌,恐慌唐停來不及趕到,恐慌他要眼睜睜地看着謝蘊一天比一天虛弱。
他再也躺不住,索性起身去了外殿,靜靜對着夜色發了會兒呆才靜下心來去想如何應對靖安侯這個變故。
腦子裡還沒出章程,秦适就急匆匆進來了,手裡拿着封軍報,上面清楚标着六百裡加急,殷稷心頭一跳,邊境真打起來了不成?
“皇上,剛才驿站送了急報來。”
殷稷已然起身,也顧不得等秦适行禮,直接将軍報拿了過去,折子打開,鐘青的筆迹映入眼簾,說的卻不是回鹘敵軍的舉動,而是邊境軍異動。
軍報裡詳細寫了那幾日邊境的情形,一隊足有三千人的騎兵假借巡防之名外出,随後便一直未曾出現,鐘青幾次追問骠騎将軍,卻一直被敷衍,他意識到了不對勁,可事關邊境大軍,他遠在邊境又不知道京城發生了什麼,也不敢輕言,隻能派人暗中查探,卻一連幾天都沒能找到鐵騎的蹤影。
此時,他才意識到出事了。
聯想到靖安侯未至,他顧不得再遮掩身份,立刻借用六百裡加急軍報将消息送回了京城。
這軍報上的日期比那封家書晚了足有五天,卻在同一天的早晚就進了皇宮,足見路上趕得有多急。
可即便如此,這麼多天過去,恐怕也晚了。
楚家軍的急行軍,晝行千裡,夜趕八百,如此算來,怕是已經離京城不遠了。
殷稷将軍報遞給了秦适,呼吸一點點沉了下去。
秦适看完軍報也愣了,他拿着軍報的手都在抖:“這,這是何意啊?靖安侯為何要下這種命令?這三千鐵騎去了哪裡?他要叛國不成?”
殷稷搖了下頭,臉色徹底沉下去:“他不是要叛國,是要叛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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