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盛冰冷的目光漸漸被磨去銳利,隻留下一片溫和,緩緩收回手,沒再說話。
這場審訊的結果是意料之中的。秦為方沒有殺人,而是在為自己的兒子秦涵東頂罪,而現在的一切線索都指向秦涵東。
連骁走過來,看向祁盛,投去一個含笑的目光,說道:“幹得不錯。接下來就要看秦涵東那邊了,在這之前讓星橋先查一下這個秦涵東。”
三個人回到辦公室,宋星橋正坐在電腦前,電腦屏幕散發出淡淡的光芒将他的圓眼照得如同星子,他此刻的情緒顯然也有些激動,因為這個案子這次是真的即将走向結束。
然而過了一會,他修長的手指微微頓了頓,眼神一瞬間變得有些凝重,猛地擡起頭,臉色十分不好:“秦涵東他并不是大學一畢業便回到隋縣的,他在桢州市海通縣生活過一段時間,擔任助理類職業,在今年2月18日在隋縣報社任職。2月18日之前他遠在海通縣,而前兩名死者的死亡時間為1月28日和2月13日,這裡有點問題啊。”
“海通縣和隋縣之間還隔着一個縣,車程一個多小時。”連骁熟悉桢州市下各縣的地理位置,此刻眉頭微微蹙起,覆着繭子的指腹摩挲着下巴上的胡渣,“如果秦涵東真的是跨越一個縣來到隋縣殺人,那麼怎麼解釋他能夠精準地在隋縣裡躲掉所有監控四處橫行?而且他殺人都是趁着人深夜下班或下學落單,大概率是對死者有一定了解的。”
原本已經柳暗花明的案子忽然又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,讓所有人的心情都一瞬間跌落谷底。
饒是老刑警連骁的眼裡也寫滿了迷茫與不可置信,他再度理了一遍思路,發現現在為止所有的線索真的都指向了秦涵東。
為什麼會這樣?究竟是忽略了什麼?
景妍眸光閃了閃,下意識看向祁盛,見男人垂眸深思,便知道他一定是有什麼特别的思路,于是問道:“祁隊,你怎麼想?”
祁盛掀了掀眼皮,語氣平靜,甚至顯得有幾分漫不經心:“前三名死者死于窒息,而第四名死者是被尖刀刺準心髒,先前咱們一直認為是兇手變換了作案手法,但是唯獨沒有去想過,其實兇手不止一個。”
他話音一落,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氣。
“團夥作案?”路鶴鳴狹長的眼眸眯成一條縫,語氣都含着幾分震驚。
“很有可能。”祁盛點頭,随即緊接着補充道,“極大概率秦涵東認識對方,我跟景妍按照這個方向先審審他。”
景妍顯然也才消化這件事,斂去眼底的所有情緒,擡頭看了祁盛一眼,随即朝着他點頭。
秦涵東就被關在秦為方旁邊的房間。
兩個人僅僅隔着一層厚厚的牆壁,一邊的人絕望崩潰,另一邊的人安安靜靜閉眼休息。
直到景妍和祁盛再度推開審訊室的門,秦涵東才眯着眼緩緩睜開,哭得發紅的眼睛被光線刺痛,他忍不住蹙起眉。
秦涵東怯怯地咬了咬唇瓣,嘴唇蠕動了一下,随即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警官,人、人我供出去了,你們應該已經抓到了吧?現在……能放我走了嗎?”
景妍眼皮都沒擡一下,語氣淡漠,沒有任何起伏和波瀾,顯得有幾分冷酷無情:“别裝了,能接連殺人可不會是這個膽子。”
“什麼?殺、殺人……?我什麼時候殺人了!”秦涵東微微一愣,随即很懵地瞪着眼睛,一副茫然而無辜的模樣,立即換上哭腔,“警官,我真的沒有啊,你們不能冤枉人!”
“秦為方親口承認是在為你頂罪。”景妍吐字清晰,看着他這生動的表演,忍不住扯了扯唇角,眼尾微微向上挑,勾勒出一抹嘲諷的弧度。
秦涵東的手指微不可見地動了一下,眼角抽了抽,眼眸中的瘋狂與冷酷漸漸浮現,他猛然變了神情,喉底溢出陰森而諷刺的笑:“這就是我的好父親啊,說要為我頂罪,還不是怕死?”
景妍眉頭緊緊蹙起,眼底溢出一抹悲哀,她随即垂下眼眸,收斂了所有情緒,随即面無表情地說:“秦涵東,交代一下你的作案過程吧。”
“1月28日,我乘車從海通縣來到隋縣,從隋縣外圍翻進了隋縣小巷裡,用繩子勒死了一個高中生,為了不被發現,我把他身上的衣物全都拿走并燒掉,将他放到麻袋裡,将殺人現場僞造成抛屍現場,然後就翻牆走了。”
“2月13日我再度來到隋縣,在隋縣城外無目的地遊蕩,看到一名工人下班而且落單,就把他拖到工廠附近的樹林裡勒死,見旁邊有個垃圾場,就把他裝到麻袋裡扔進了垃圾場。”
“3月26日,我下班在城外溜達,在路過公共廁所時候,遇到一個男人剛從裡面出來,随手就勒死他抛屍在公共廁所。”
“4月2日,我在上午遇到一名旅客,我告訴他白色茉莉花在夜景的襯托下很美,他晚上就傻傻出去拍照了,我裝作偶遇他,将他帶到河流下遊刺死,上遊正好有人在做毒品交易,我等他們走後,拖拽屍體抛屍上遊。”
“至于為什麼我取了他們四個人的頭顱,凍在冰櫃裡……難道殺人都不留個紀念品嗎?”說到最後,秦涵東的唇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。
“無目的地遊蕩,路過,随手。”祁盛壓根不理會秦涵東怎麼演的,直接抓住他話中的漏洞,語氣冷淡,“秦涵東,你随身帶着麻袋和繩子,你說你是随機殺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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