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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米(第3頁)

林夫人便笑着挽起紀雨甯的手,“都說頭茬的玉田米最香,你也随我過來瞧瞧,若好,便帶些回去。”

紀雨甯心說就李家那幫人,給他們吃陳米都嫌糟蹋,還用得着這些?不過礙着情面,還是随林夫人看個新鮮。

不像李家驟然發達有些暴發戶氣息,林家曆代官宦,最是講究體統,連米缸都是家裡先騰空了送到店裡,不用外頭陶器,免得沾染濁雜氣味。

紀雨甯看時,不是京中常見的碧粳米,而是微微帶些粉紅色,剛剛綻開的花苞一般,顔色倒是好看。

那店夥正侃侃而談,“……這種是新出的胭脂米,清香撲鼻不說,食之還能延年益壽,滋補養顔,恰如——恰如這位夫人般婀娜多姿,美不勝收。”

大抵本來想誇林夫人,可見到紀雨甯過來,便改了口。

紀雨甯心道這也是個傻子,要做生意不該瞄準東家,恭維她做甚?她又不買這家的米。

随意擡頭,兩人四目相對,卻俱怔住。

林夫人倒不是個氣量狹窄的,她懷林榮的時候便不年輕,如今早過了花信之期,也無謂與一群小姑娘争奇鬥豔。

何況在紀雨甯這樣的美貌面前,無人能與她相較半分——可惜嫁杏太早,名花有主了。

林夫人便笑道:“小三子,回去告訴你們老闆,這回的米我很喜歡,若吃着好,回頭還用你們的。”

一面情緒高昂的指揮小厮們将米缸擡進去,準備嘗嘗新做的胭脂米粥——到她這個年歲,也隻有吃食能勾起興緻了。

這廂楚珩立在廊下,擦了把額上汗滴,鬥膽道:“能否向夫人讨杯水喝?”

紀雨甯準備喚東道主,然而楚珩卻目光灼灼盯着她手裡的茶盞,“夫人若不介意,就把這杯給了在下吧。”

紀雨甯詫道:“但這是殘茶。”

楚珩舔了舔幹渴唇角,“無妨,能得解暑則可。”

紀雨甯猜想他不想麻煩林家——這人還真挺有脾氣——便晃了晃手中杯盞,将剩餘的遞過去。

楚珩将茶水一飲而盡,臉上恢複了些許紅潤,“多謝夫人。”

紀雨甯心想這讀書人也是奇怪,多幹了兩天苦力活,氣色反而更好了,不由得笑道:“你不是在那家冰鋪做事麼,怎的又換了雇主?還是兩邊奔波?”

這人看起來挺清高的,做起事怎麼像鑽進錢眼子裡?

楚珩無奈道:“世道艱難,誰會嫌錢多呢?”

紀雨甯這才留意到他衣上的補丁,應該是昨日勾爛了,趕緊縫補上去——針腳歪歪扭扭看着不成模樣。

尤其他一副俊美的身架子,做這樣打扮,看去便更不倫不類了。

紀雨甯有點好笑,若是自家親戚,她必定得替對方拆了重縫,可她與這位楚三郎不過萍水相識,自然不宜作此親熱舉動。

忽然想起自己答應替他置衣,紀雨甯抿了抿唇,說道:“你哪日有空,就到李家角門上來吧,讓小厮遞個口信,我讓玉珠兒帶你去布莊。”

就算以勞力為生,也不能不講究體面,何況過幾月還得赴鄉試。

其實紀雨甯自己的繡工便挺好,問明了尺碼讓她來做也使得,可一來兩人夠不上交情,貿貿然為外男做衣裳,沒的叫人說三道四;二來,此人出身貧窘,穿上太精美的衣料反而不妥,易遭賊人惦記,也容易引來麻煩。

紀雨甯也不過見他可憐,幾次三番相見也算有緣,稍稍幫他一把罷了。

楚珩忙答應下來,又有些躊躇,“若他們不肯通傳……”

其實他本來想邀紀雨甯與他同去的,可又實在說不出口——會不會太孟浪了點?

隻能稍稍予以暗示。

紀雨甯笑道:“放心,我在李家這點威望還是有的,你隻管來便是。”

她觀此人倒像個可造之材,來日若真蟾宮折桂,也不失為一條紐帶——想靠他扳倒李肅是太遙遠了點,但,為什麼不試試呢?

無意間又瞥了他一眼。

這在楚珩看來便是好感上升的标志,按捺住激動心緒,闆着臉目送紀雨甯回屋。

他自己則準備回靜園去,至于米店那兒,讓郭勝擺平就行了——白送了一趟貨,還能得銀子,換誰誰不樂意?

楚珩步履輕快,恰好與回府的林大人擦肩而過。林輝揉揉眼眶,下意識地駐足,他沒看錯吧,那位仿佛是陛下?

陛下怎可能到他家中來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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