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課桌有點窄,第一排和第二排尤其窄。
這兩排用的木闆,是把一段桐樹幹解成六層闆以後最外面帶着樹皮的那兩張闆,橫切面是半圓形,豎着看的話,闆的兩個邊有好幾個彎。
年年坐在第一排第二個座位,屬于他和孟二妮的這一段木闆,是整段裡最窄的一部分,一節課,年年十分小心,裝粉筆和鉛筆的紙盒還是掉下去了三次,書一次。
第一、二排其他人,粉筆盒最少的也掉下去過一次。
年年心裡有點郁悶。
盒子掉下去,鑽木闆下面揀不算什麼事,粉筆和鉛筆的芯被摔折讓他很害怕,帶橡皮的鉛筆要三分錢一根,要是芯一直是折的,沒法用,田素秋肯定得打他。
年年把這事跟春來說了,春來趁上工時路過劉家老院,進去看了一下年年的課桌,也覺得太窄,可都已經鋪好了,木闆固定進了兩頭的泥柱裡,一時半會兒的也不可能換個闆。
晌午放學,田素秋因為磨面回家晚了,飯還沒做好,年年就去家廟裡,想趴石磨上寫作業,可他快把一根鉛筆削完了,還是一露出指甲蓋那麼長一點,鉛芯就斷了。
安瀾開始以為是年年削鉛筆的方式有問題,結果他幫年年削,還是一樣,就問年年怎麼回事。
年年就把課桌的事又說了一遍。
安瀾聽完跳下石磨往三奶奶家走:“你今兒隻寫黑闆上的吧,要求寫作業本上的,明天去跟老師解釋一下,你們老師不是可好嗎?”
年年于是沒按要求把生字先在田字格本上寫一遍,而是直接在小黑闆上寫了三遍。
安瀾回來了,拿着一塊跟年年家案闆差不多大的木闆和幾個大釘子,他把東西放在石磨上說:“年年,一會兒把木闆和釘子給你哥拿回去,讓他去釘在你那一截課桌上。”
年年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安瀾的想法,楞了一下,随即跳起來往家跑:“我這兒就叫俺哥去給我釘上。”
劉家老院離保國家最近,所以保國拿着教室的鑰匙,春來拿着木闆和大釘子去找保國,劉老三知道是怎麼回事,領着保國一起去給春來幫忙。
第二天清早,全班同學都發現,年年的課桌比其他人的寬兩倍不說,桌面和邊邊角角的還特别平滑細緻,沒一點毛刺,隻是看着就覺得很舒服。
吃早飯時,年年跟安瀾彙報:“俺班的人都可待見我的新課桌,都想叫家裡人幫他們也弄成那樣。”
安瀾問:“粉筆盒跟書還往下掉嗎?”
年年說:“不掉了,我倆胳膊都擱上去寫字,前頭還有可大地方,粉筆盒咋都不會掉。”
“那就行。”安瀾扒拉着年年的頭發說,“一會兒看見三奶奶,要謝謝她的木闆和釘子。”
“昂?”年年看安瀾,“還得謝?咋謝?”
安瀾說:“就像剛才跟我說的那樣,跟三奶奶說一下你的課桌特别好用,你們班的人都羨慕你,然後再說一句‘謝謝你給我的木闆和釘子’就可以了。”
年年糾結:“前頭中,後頭那一句我說不出來呀。”
安瀾奇怪:“受到幫助,表示感謝,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?怎麼會說不出來?”
年年的臉皺巴成了白菜葉子:“我就是說不出來呀,俺這兒沒人這樣說呀。”
安瀾問:“你們接受了别人的幫助後從來不感謝嗎?”
年年說:“三奶奶幫俺媽看好運,借給俺家面跟小米,等俺家有好吃的時候,俺媽會給三奶奶送,俺哥給俺家擔水的時候,都是先給三奶奶擔兩挑,隻要立德叔不擱家,三奶奶的水都是俺哥擔。”
安瀾這才想起,自己到來一個多月了,三奶奶家的水缸好像永遠都保持着大半缸以上的水,但他從來沒見有人擔過。
停了一會兒,安瀾才對年年說:“那你就隻給奶奶說你們班的人都羨慕你的課桌,不用說後面那句話了。”
年年狂點頭:“嗯,一會兒我看見三奶奶就跟她說。”
這次的天氣預報很準,星期四,年年跟着春來去蘋果園分芍藥根的時候,差點沒被風刮跑。
大風停後開始下雪,雪不大,是細細碎碎的小雪粒,可感覺能凍死人。
年年坐在黑洞洞的教室裡,腳趾頭都是木的。
第一節課上到一多半,高水英正在撥着算珠講多位數乘以兩位數,保山突然舉起手說:“老師,給門關起來中不中?保國俺幾個快叫凍死了。”
劉二毛家老祖曾經闊氣過,他們這所房子蓋得比一般草房子要寬敞不少,年年他們人少,教室其實隻占了一半地方,課桌的最後一排正好對着門,西頭半截放着很多解好的木闆和那個沒有油漆的棺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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